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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帝王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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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聲令下,外面有兵士進殿,便拖住了兵部尚書。

兵部尚書駭得臉色發白,連連大呼,“皇上恕罪!”

皇帝盛怒至極,“拖下去!”

有兵士便拖著兵部尚書,不顧他大喊,解了他的烏紗帽冠帶,拖著他出了大殿。

一時間,人人驚惶。

多年來,兵部尚書在他的位置上坐得很穩,自從十二年前蘇澈引咎辭官後,兵部尚書為人耿直,對軍事頗為穩妥,與蘇澈昔日裏交情也不錯,所以,很受皇上看重。戶部、禮部、工部、刑部四部這幾年都換了幾任尚書,但兵部尚書一直穩妥地坐著這把椅子,沒出大錯。

今春,北周入侵西境,蘇澈臨危受命,帶兵征戰西境,兵部尚書在其後沒少出力,後勤供給做得十分穩妥。可以說,蘇澈能打贏這一仗,兵部尚書出力不少。

如今沒想到燕北三封八百裏加急奏報都沒能送入京,驛站出了這麽大的亂子,皇上找到兵部尚書的頭上,也是理所當然。兵部管轄武職選授、處分、兵籍、軍械、關禁、驛站等事,軍情奏報加急書,份屬兵部管轄。

河間驛站的八百裏加急沒及時送入京,也是兵部對驛站管轄的一大紕漏。

皇帝盛怒之下,大半武朝臣無人敢為兵部尚書求情。

丞相和王祿對看一眼,丞相出列求情道,“皇上,臣以為,河間驛站距離京城三百餘裏,兵部一時管轄不到,也有情可原。先看看蘇青的奏折上都說了什麽,暫緩對兵部尚書治罪。”

皇帝聞言拿起了蘇青的奏折。

蘇青奏折寫的極盡詳細,將河間驛站所有人遇害以及仵作驗屍之事奏稟之後,又提了河間縣守所說的關於驛長長期閉門飲酒作,導致如今出了大事兒,縣守絲毫不知情之事。

皇帝看罷,更是惱怒,“又是景陽侯!”

群臣聽到皇上提到景陽侯,見皇上臉色鐵青,一時間更是不敢言聲。

皇帝將蘇青的奏折遞給小泉子,吩咐,“傳下去,給他們都看看。”

小泉子連忙接了奏折,下了玉階,遞給丞相,丞相看過後,依次傳遞了下去。群臣過目了一遍後,都想著景陽侯這個妻堂弟實在太不像話。若非他終日閉門飲酒作,也不至於河間驛站出事兒了四五日無人知道。

王祿出列道,“皇上,朝中正是用人之際,兵部尚書雖然有過,但也只是驛站管轄不嚴之罪,不至於殺頭。”

皇帝猶自盛怒,“河間驛站驛長竟是這種飲酒作的無知之徒,怎麽能轄管驛站?軍情驛站何等要職,竟然交付到了這種狂徒手中。如今被殺四五日,竟然無人奏報。驛站形同虛設嗎?耽誤了燕北的救急軍情,朕難道不該治兵部尚書的罪?他難道一直不知河間驛站竟然用的是這種不務正業的酒色之徒?”

丞相接過話道,“回皇上,老臣記得,河間驛站的驛長曾經是瑞悅大長公主向皇上您討的旨意,您禦筆親批,對他下達的任命。”

皇帝一怔,“什麽時候?”

丞相道,“十年前,瑞悅大長公主生辰,景陽侯繼夫人堂妻弟送了個暖煙壺,大長公主十分喜歡,得知他想做河間驛站的驛長,便向您討了旨意。您覺得瑞悅大長公主難得對您開一次口,又是一處驛站小吏,便應了。當時老臣也在大長公主府,所以記得此事。”

皇帝恍然,“你這樣一說,朕也想起來了,是有這麽回事兒。”

丞相道,“因是皇上親自任命,多年來,也未出現大的紕漏,又看在瑞悅大長公主和景陽侯的面子上,兵部尚書便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這事兒說來,兵部尚書雖然有管轄不嚴之罪,但也不至於定死罪。如今還是要盡快查出是何人動手殺了河間驛站所有人才是。”

皇帝聞言面色一時有些掛不住,沒想到追根究底是他親自對河間驛站驛長下的任命,他沈著臉道,“沒想到朕也有責任,聽信了瑞悅大長公主,任命了個酒色之徒誤事兒,丞相所言有理,應盡快查出是何人殺了驛站所有人,中斷了燕北八百裏加急。”話落,他揚聲吩咐,“來人,將兵部尚書帶回殿內來。”

有人應聲,帶回了綁在午門外的兵部尚書。

兵部尚書嚇得臉色發白,進了內殿後,頭冠不整,當即跪在了殿內,叩頭謝恩,“老臣謝皇上不殺之恩。”

皇帝沈著臉看著他,“十年前,雖然是朕聽信了瑞悅長公主舉薦,親自任命的河間驛長,但你身為兵部尚書,理當對驛長有監察之責,他玩忽職守,酒色狂徒,你就該上報朕對其懲處治罪。你卻縱容於他,如今釀成大錯,你可知罪?”

“臣知罪。”兵部尚書跪地請罪。

皇帝沈聲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朕念你多年來從無過失,如今丞相為你求情,朕就姑且免去你砍頭之罪,責令你戴罪立功。你即日起督查南齊所有驛站,但凡有此等玩忽職守之徒,一律問罪。同時,不得懈怠燕北糧草軍械供給,務必保證京麓三萬兵馬和五萬禦林軍前往燕北的供需。若燕北安然無事兒,朕就不再追究你罪責,若燕北保不住,你就自刎以謝天下。”

“是,臣領旨。”兵部尚書連連叩首。

皇帝又轉向刑部尚書,“整個河間驛站所有人被殺,刑部立即派人前去河間配合蘇青徹查此案,務必將此案給朕查出,到底是何人敢殺朝廷官員,耽擱軍情大事兒。”

“是。”刑部尚書連忙領旨。

皇帝又道,“河間縣守懼怕景陽侯府權勢,對河間驛長敬而遠之,不聞不問,河間縣守管轄一縣之地,出了此等大案,卻閉目塞聽尚不知情四五日,視為瀆職之罪,理應革職查辦依罪論處。”話落,他吩咐小泉子,“快馬傳朕旨意,命蘇青查辦河間縣守!”

“是!”小泉子連忙應聲。

皇帝又將滿朝武掃視了一遍,少緩和了聲音問,“眾位愛卿,誰還有本奏?”

滿朝武你看我我看你,再無人說話。

皇帝幹脆地道,“既然再無本奏,退朝。”

群臣一怔,暗想皇上只提了一句景陽侯,便再不提安國公和景陽侯入獄之事了,這顯然是已經定了的鐵案了,連刑部和大理寺都不必經過會審,直接拿辦,自皇上登基至今,這是第一次如此。顯然是不讓人對這兩府求情。

在殿內未曾涉案的所有人都已然知曉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戰死一案以及四年前嶺山瘟疫隱瞞一案,月貴妃夥同安國公和景陽侯涉案之深,欺君賣國。即便與兩府有交情之人,都不敢求情,更不敢言語一句。

於是,皇帝說了一句無本退朝的話後,群臣都齊齊跪地,山呼萬歲。

皇帝出了金鑾殿後,等在殿外的嚴公公連忙上前,恭敬地小聲說,“奴才拜見皇上,太後請您散朝後過去慈安宮一趟。”

皇帝沈聲問,“母後有何事兒找朕?”

嚴公公小聲說,“是關於瑞悅大長公主。”

皇帝聞言道,“你回去回稟太後,就說瑞悅大長公主朕自有論斷,讓母後不必管了。”

嚴公公見皇上臉色十分難看,不敢再多言,連忙應聲,折回了慈安宮。

皇帝向禦書房走去。

小泉子見皇上要去禦書房,連忙在身後小聲提醒規勸,“皇上,您已經一夜未曾好眠了,這樣下去,身體受不住,您可不能倒下啊,還是回寢殿歇上一歇!否則燕北再來軍情,您若是病倒,可怎麽辦?”

皇帝聞言腳步一頓。

小泉子再接再厲,“皇上,寢殿內還躺著太子,如今已經第七日了,算算時辰,若是蘇小姐所言不差,太子也快醒了。”

皇帝聞言道,“回寢宮。”

小泉子連忙應聲,吩咐儀仗隊,轉道回帝寢殿。

皇帝回到帝寢殿後,見太子依舊躺在寢殿內,一動不動,並未醒來。他示意小泉子上前探他體溫,小泉子走到近前,摸了摸太子胸口,對皇上點點頭。

皇帝揉揉眉心,對小泉子吩咐,“你盯著些,太子醒來,即刻喊朕。”

“是,奴才看著太子,皇上您放心歇息,太子一旦醒來,奴才立即喊您。”小泉子應聲。

內侍給皇帝脫了龍袍,皇帝躺去了龍榻上。

朝臣們出了大殿後,無人前往禦書房亦或者帝寢殿奏稟朝事兒,都齊齊出了宮,往日散朝時三五一群三兩一夥地談論著朝事兒,今日朝臣們都閉緊了嘴巴,提著心小心謹慎地往宮外走。

所謂,水至清則無魚,朝臣們為官多年,多多少少都有些私事兒,尤其是安國公府和景陽侯府,這兩府一個是自太宗時就盛寵到當今皇上依舊很受器重的府邸,一個是先帝因愛護胞姐扶持的景陽侯府,若是認真問罪,朝臣們無人不與這兩府牽扯。

如今這兩府一個手裏有太宗的丹書,一個手裏有先帝的免死金牌都不管用,所有人緝拿歸案,鋃鐺入獄,顯然是奔著滿門抄斬而定的案。雖然如今皇上並未下抄斬的明旨,但定是早晚之事。

一時間,整個京都,空前的喧囂又空前的沈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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